就要出征了。
心里竟无法像往常那样,静如水。
秦军的营帐摆在城外,主将赵括发布进攻的指令,我将率麾下将士,率先出城。夜,家人为我送行。
妻含泪地舞,盛装似火般跳跃,妻嘴角盛着满满的笑,泪溢出眼眶,顺着她绝美的脸庞流下。凄然,绝美。儿女朦胧的眼,跟随着舞动的妻
,却又一直的注视着我。我笑,状似开怀,庭中飘起细雨,桃花纷飞,妻笑:“今日,只为你舞。”仰头,饮尽杯中清酒,妻的脸上显出醉人
的红晕。
儿女不语,如妻那般,一饮而尽。我眼前已是一片朦胧。只剩那凄美的舞姿,只剩那胜火的红装。
次日,出城,士兵手中戈不时相碰,那入古筝般的声音显得那般悲壮,妻立在城楼之上,依然是那天的红装胜火,却是那么落寞。
苦战,兵败,数十万士兵被俘。
秦将又来到狱中,我对着他笑:“又来说什么废话?归降?叛国?哈哈!白费力气!”
他的脸看着那么阴沉,却也笑了:“你们主将已死,其他人或死或降,你一人如何坚持?哼,王翦将军下令,赵军不降,杀!赵将不降,杀
!”我闭上眼,又看到了一片鲜红的火焰,跃动着……
带上妻求的平安符,看着将士刚毅的脸,我却莫名的悲哀,这难道注定是一场赢不了的战争么?
终于……还是败了。
赵军三十万,将被全部坑杀,我被押赴刑场,万人坑已经挖好,里面有无数挖坑的民夫和战俘的尸体,我看着那个坑,有了一丝黯然,任你
英雄一世,最后却也无法摆脱死亡。老父的一句话涌上心头:“为将者,杀人百万,终有一天,会以自己的性命成就他人的威名。”的确,我
的成功是以敌人的尸骨堆砌的,终于又到了别人成名的时候了。
妻突然在一座高台上出现,依然是那天的盛装,依然是盛着泪的笑脸,凄美地的脸使我眼前又是一阵朦胧……她开口嘶喊:“败!竟是一次
大败!赵括无能!倾全国之力竟换来一场大败!他的无能,却使我夫背上骂名!夫君!你安心去!我找到秘法,会使全部将士成为不死之身!
”说罢,她竟挥剑自刎,自高台坠落,我擦去泪水,已不忍心再看,却还是不由得扑上去接妻,但是她凄然的脸最后的微笑仅仅闪了一瞬,她
整个人便化为了一阵红色的雨丝,飘洒……我悲啸,将士们皆是一阵悲痛,看着我。
天地间突然发生异变,阴风阵阵,卷来无尽的乌云,天地同悸!飘洒着血色的雨!
站在雨中,我已经泣不成声,铁血如我,竟还回如此无助的哭泣!正在伤心处,又出现了更为诡异的变化,数万将士慢慢在雨中化为泥俑
,我嘴角滑过一阵冷笑,这正是妻以生命献祭的不死符!楚地有不死秘法,须以生命献祭,中符者不死不灭,却又不动不语。竟是这般方式!
转瞬,将是全部化为泥俑,我默念着妻的名字,挂着那一丝微笑,成为泥俑。
几十年匆匆而过,秦将白起将所有变成泥俑的将士都埋进了咸阳郊外,在这里我们见证了秦的灭亡。个人生与死已经无所谓了,我们永远
只能是一群沉默的泥俑。只是一点永远未变,每逢妻的忌日,所有人都流出一滴,浑浊如泥浆般的泪珠。